小说冰与火之歌和由它改编而成的美剧权力的游戏

更新时间:02-06 教程 由 野仄 分享

小说冰与火之歌和由它改编而成的美剧权力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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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华丽的奇幻美学:乔治 ‧ 马汀与《冰与火之歌》

(本文为《权力游戏》中文版导读)

作者:谭光磊,现职图书版权经纪人。喜欢看小说和说故事,最大的梦想是把中文作家的书卖到国外去。2008 年创办光磊国际版权公司。曾翻译「冰与火之歌」和「石中剑」等书。

今年七月五日,「冰与火之歌」第一部《权力游戏》登上纽约时报排行榜冠军,三本续集分別佔据第四、第六和第八名。尚未出版的第五集已经是亚玛逊网路书店总榜第一名。《时代杂誌》甫公布全球百大影响力人物,现年六十二岁的「冰与火」作者乔治 ‧ 马汀与美国总统欧巴马夫妇、欧普拉、脸书创办人马克 ‧ 札克柏格等人並列,是唯一上榜的奇幻作家。

马汀在部落格上回忆,十五年前《权力游戏》刚出版时,他到全美各地宣传,到了圣路易市某家书店,正准备开口介绍新书,店里仅有的四个人竟然起身离席,连听都懒得听。十五年过去,马汀连去斯洛凡尼亚这样的东欧小国宣传,都能吸引近两千人排队签名。真是今非昔比!

这当然是马汀最辉煌的时刻,却也是四十年创作不輟的成果,没有丝毫的侥倖。综观这近半世纪的写作生涯,他写过短篇小说、长篇小说和影视剧本,独立创作也与人合作,类型横跨科幻、奇幻、恐怖和歷史小说,当过电视影集的编剧和製作人,也主编过各种小说集。他曾四度荣获雨果奖、两次获颁星云奖,十余次「轨跡」奖(Locus Award)奖,提名更是不计其数。

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幻小说,能吸引全球无数的读者疯狂追,作者拖稿拖越久、读者越是忠心耿耿,还让作者被《时代杂誌》封为「美国的托尔金」,更影响了一整个世代的年轻奇幻作家?

也许我们应该回到马汀发想「冰与火之歌」的创作之初,细说从头。那是 1991 年的夏天,距今整整二十年。

1991 年的马汀,已经在好莱坞打滚將近十年,担任过「新阴阳魔界」和「美女与野兽」等电视影集的编剧,还写过无数胎死腹中的新剧集企画。好莱坞编剧固然稿酬优渥,可是预算、场景各方面限制极多,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妥协。马汀很想回头写小说,而且要写就写个大长篇才过癮。正当他在几个腹案间犹疑不决的时候,《权力游戏》第一章雪地中冰原狼的景象突然浮现脑海,埋下了他吟咏「冰与火之歌」的契机。

「冰与火之歌」的主要灵感来源是英国的蔷薇战爭和歷史小说家司各特的《萨克逊英雄传》。马汀嗜读歷史,也爱看歷史小说,但总觉得歷史人物的下场读者早就知道,很难带来惊喜。综合上述因素,一部带有强烈歷史感的奇幻小说似乎是最理想的组合。

《权力游戏》揭开序幕,讲的正是三个贵族家庭爭权夺利的故事,史塔克家来自寒冷的北方,素来粗獷而坚毅,南方的兰尼斯特家则是富可敌国、气焰高张,傲慢又奢华。夹在中间的是当今七大王国之君,拜拉席恩家的劳勃国王。当年他和史塔克家的领主艾德一起推翻前朝暴君而取得王位,並娶了兰尼斯特家千金瑟曦,缔结了稳固政权的婚姻关係。如今劳勃不远千里来到冰冷的北国寒荒,请儿时玩伴艾德南下担任他的首相,却掀动了一场无人能够预料的风暴。

单看上述敘述,很像是描写宫廷政爭的歷史小说,读者可能会纳闷「奇幻在哪里」?这正是马汀高明之处。他认为魔法之所以神奇,正在於其稀有和神祕,即便法力高强如《魔戒》的甘道夫,也是骑马拿剑,並不是一天到晚火球连发。「冰与火之歌」的超自然元素,就是以一种隱晦、神祕、存在於人类理性知识之外的方式存在:龙族已经灭亡、长城外的「异鬼」也已经绝跡八千年,遥远东方大陆的血巫和缚影师更只存在於老奶妈的睡前故事里。

可是机敏的读者很快就会发现,「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里四季失序,夏天可能延续好几年,冬天更长。史塔克家族的警语是「凛冬將至」,因为他们目睹过真正的严寒与漫长的黑夜,以及隨之而来的恐怖生物。在狭海对岸,流亡的前朝公主丹妮莉丝被卖给野蛮的游牧民族,作为她哥哥组织復国军队的筹码,冰与火的威胁正在酝酿,可是王国內的家族彷彿视而不见,只想著彼此拼杀,在宫廷政爭里胜出……。

在过去,奇幻总是被冠上「逃避现实」的罪名,尤其被写实主义当道的西方主流文坛所轻视。奇幻故事描写的总是善恶对抗,英雄歷险並击败魔王,从《魔戒》到《哈利波特》都难逃这个类型的原罪。马汀彻底推翻了善恶对立的铁则,把现实世界的险恶和模糊的道德分界带进幻想世界。小说中人物眾多,派系、家族林立且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此外,「冰与火」里的好人未必有好报,坏人很可能逍遥法外,四部小说写下来,主角群可真是伤痕累累,有的英年早逝,有的肉体或心灵伤残,活著的下场未必就比死了的好,让读者自始至终「提心吊胆」,这也是全新的阅读体验。

时至今日,「冰与火之歌」已被公认为是二十年来最伟大的奇幻小说,创造了一个复杂黑暗、残酷华丽的文学典范,不过当年《权力游戏》首次出版的时候,销路非常普通,或许是走在时代尖端,读者还没准备好接受奇幻「新史诗」的进化状態。1998 年,马汀发表续集《烽火危城》(A Clash of Kings),比前作更长、更复杂、更惨烈,王国里诸侯割据、战火离乱,原本的主角们流落四方,新的势力又將崛起。读者和评论者有如大梦初醒,开始口耳相传:这確实是一部前所未见的作品。

2000 年出版的第三集《刀风剑雨》(A Storm of Swords),更是將「冰与火之歌」带到全新的高峰,这本书厚达千余页,有著全新的视点人物(而且还是前作的大反派),剧情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期,让人读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大部分史诗奇幻都有拖泥带水、续集拖戏连连、剧情进展缓慢的毛病,马汀竟然渐入佳境,无怪乎亚玛逊网路书店要惊呼:「马汀是玩真的吗?史诗奇幻有可能越写越好吗?」。

从《刀风剑雨》开始,马汀终於躋身畅销作家之林,「冰与火之歌」也站上了史无前例的高峰,缔造了同一个系列连续三本都荣获轨跡奖年度最佳奇幻小说的空前记录。《轨跡》杂誌是美国幻想文学界的权威报导和评论杂誌,发行量很小,订户都是重度高端读者,由他们投票选出的作品真正反应了该年度幻想文学的最高水准,相较之下,书迷投票的雨果奖更像是「人气奖」,而由科幻 / 奇幻作家协会投票的星云奖则是「人缘奖」。

即便如此,「冰与火」照样本本入围星云和雨果奖,显见马汀人缘人气俱佳。《刀风剑雨》本来很有机会拿下雨果奖,可惜还是败给《哈利波特与火盃的考验》。不过,输掉雨果对马汀已是家常便饭,四十年来他几乎年年有作品入围,更在 1976 年与朋友筹办「雨果奖输家俱乐部」,专放让没得奖的作家 / 画家及其亲友参加,至今已成为年度盛事。

按照马汀原本的规划,「冰与火之歌」是一个三部曲,每部各约六百页。然而第一部还没写完,他就发现三本绝对不够,因此改为四本。没想到等第二部《烽火危城》写完,故事才勉强说了四分之一,无奈之下只好再改为六本,分为两个三部曲,故事相隔数年,好让年幼的主角长大成人。

马汀照这种方式写了几年,发现必须不断倒敘去讲那「不存在」的几年,严重拖慢节奏。他与编辑討论过后,决定不要跳过,乖乖按照时间顺序,接著《刀风剑雨》往下写,第四集因此拆成《群鸦盛宴》(A Feast for Crows)和《与龙共舞》(A Dance with Dragons)两本。书迷们只好痴痴地傻等下去。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十年。

《群鸦盛宴》写了五年,在 2005 年推出,万眾期待的结果把它推上了纽约时报排行榜的冠军宝座。要知道奇幻小说销量向来难与主流文学或推理、惊悚、罗曼史等类型相比,能吊上纽约时报排行榜末尾已经值得开香檳庆祝,遑论「空降冠军」这种事。过去二十年来,曾够做到这样的,也只有「时光之轮」作者罗柏特 ‧ 乔丹和尼尔 ‧ 盖曼两人。

《群鸦盛宴》中只出现了一半的视点人物,提利昂、琼恩、丹妮莉丝等要角都要在《与龙共舞》才出现。读者一等又是六年。期间马汀除了写新书,事业也越做越大,他持续主编「百变王牌」(Wild Cards)超级英雄小说系列,和文友共同创作,还抽空写「冰与火」前传。许多读者抱怨他不专心写作,马汀也毫不客气回应:「我有自己的生活,凭什么要我放弃一切啥都不做只写小说?」

2008 年,HBO 买下《权力游戏》电视版权,预计拍成十集的原创影集,消息一出立刻震撼了文坛和影坛,也引来书迷的热烈叫好。多年来好莱坞不断叩关,一直想买「冰与火」的电影版权,可是马汀深知这部作品规模庞大、架构复杂,以电影的有限时数绝对没法做,偏偏电视影集又有尺度和预算的问题。到头来还是只有 HBO 能够挑下重任,他们在美国是付费频道,所以不受尺度限制,而且最爱各种重口味题材。2005 年「罗马的荣耀」的说故事手法几乎与「冰与火」如出一辙,也奠定了他们拍歷史剧的基础。

今年四月,「权力游戏」影集在美国首播,引来满堂喝采,更创造了超高收视率佳绩,HBO 隨即决定要拍第二季。影集在忠於原著的同时,又跳脱了小说敘述观点的限制,赋予詹姆、瑟曦和劳勃等角色更多层次,甚至有不少编剧匠心自己加的戏,马汀也亲自操刀一集剧本,大师出手果然不凡。

在影集的推波助澜下,「冰与火之歌」的原著销售跟著一飞冲天,在美国、英国、西班牙等国称霸排行榜。这套书的中文版九年前首度在台出版,或许生不逢时,只在奇幻圈內引起迴响,如今藉著影集之势捲土重来,应能有一番新的气象。

美国书评家说,「冰与火之歌」是一套给聪明人看的奇幻小说,也是给「不看奇幻的人看的奇幻小说」,还有人说,这是「一生难得几回的小说杰作,在娱乐读者的同时將整个类型提升到文学的层次」。这是一个险恶中见真实,残酷却又浪漫的迷离世界,正在等待每一个聪明读者的到访。一旦你走入这个国度,或许你就会像马汀在作者简介里写的那样:「这些年来都住在七大王国,偶尔才被允许回到现实世界。」

12 年前写的「冰与火之歌」书评

作者:谭光磊,现职图书版权经纪人。喜欢看小说和说故事,最大的梦想是把中文作家的书卖到国外去。2008 年创办光磊国际版权公司。曾翻译「冰与火之歌」和「石中剑」等书。

最近在忙「冰与火之歌」的修订工作,竟从尘封已久的资料夹里找到这篇 1999 年 7 月 9 日在台大电机 BBS 上发表的文章。转眼就是 12 年的悠悠岁月啊!那是我大一结束的暑假,刚和朋友拼完一个游戏剧本比赛的资料,离开盛夏溽暑没有冷气的台北宿舍,回台中老家休息。哪里想得到后来会翻译这本书、而在十多年后这本书会被拍成 HBO 影集呢?

以下是正文(含剧情雷,未读慎入)

利用回家度假的一个礼拜,几乎是狼吞虎嚥地看完了小说的后半部。阅读过程中太多的击节惊嘆,等到真正要下笔却顿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开始才好。且容我天马行空地谈谈一些吸引我的部份吧,疏未提及的部份就请其他朋友补齐了。

在之前的討论中陆陆续续讲到了这本书的背景故事和作者,这里还是再略述一下好了。首先谈谈作者,乔治马汀早年以写作科幻成名,著名作品包括《末日狂歌》(The Armageddon Rag)和《炽热之梦》。他是雨果、星云、布拉姆史鐸克等大奖的得主,但是在过去十年间,他却完全离开了小说,转而投入编剧事业。他曾任「美女与野兽」和「阴阳魔界」等影集的主要编剧,作品泛及电视影集和电影。一九九六年他重返小说界,首部作品就是奇幻文类的初次尝试《权力游戏》(A Game of Thrones ),这是一个预定由四部小说所组成的系列「冰与火之歌」(A Song of Ice and Fire)中的第一本。十载歷练,大师功力丝毫未减,《权力游戏》立即获得广泛好评,並被选为年度最佳奇幻小说。这部以贵族家庭间权力斗爭为主轴的小说没有火龙、没有英雄,魔法已死,除了建构在虚构世界外几乎没有一切当代奇幻小说常见的要素,何以受到如此推崇?

这部作品的部分灵感源於英国蔷薇战爭约克和兰卡斯特家族的,在《权力游戏》中,王国的七大家族只有三个佔有重要地位:北方的史塔克,以白底灰线的冰原狼为家徽,坚忍果敢而重视荣誉;当政的拜拉席安,家族標誌为头戴宝冠的雄鹿。三兄弟劳勃、史坦尼斯和蓝礼分別坐拥王国三大重镇,长兄劳勃是当前国王;西方的兰尼斯特家,標誌是红底金线的怒吼雄狮,家財万贯,孪生长子詹姆是国王七铁卫之一,妹妹瑟曦则是劳勃皇后,还有一子提利昂是侏儒。

十多年前,肇因於统治者坦格利安家族倒行逆施,王子雷加为爱抢夺史塔克家族的莱安娜,莱安娜抗拒不成反而在遭强暴后死於雷加手中。莱安娜未婚夫婿劳勃和她的哥哥艾德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的朋友起兵抗暴。最后劳勃在三河交会的三叉戟之战击毙雷加,坦格利安王朝败亡,仅存年幼的王子韦赛里斯和公主丹妮莉丝越过东方海峡逃往异国。劳勃登上王位,娶王国最大家族兰尼斯特女儿为妻,艾德则成为北境领主,娶了奔流城徒利家族女儿凯特琳为妻。

故事开始时,素有「国王之手」之称的首相琼恩 ‧ 艾林离奇死亡,劳勃不远千里赴史塔克家族根据地临冬城拜访久未谋面的挚友艾德,敦请他继任首相,並且为年幼王子乔佛里选择艾德长女珊莎为未婚妻。在诸多政治考量下,艾德带著两个女儿,大女儿珊莎和二女儿艾莉亚赴首都王国海岸,开启这一趟充满阴谋与惊恐秘密的旅程。

马汀的写作手法是极其惊人的,他游刃有余地在八个角色:艾德、凯特琳、艾德的私生子琼恩、次子布兰、长女珊莎、次女艾莉亚,以及兰尼斯特家族的侏儒提利昂和坦格利安公主丹妮莉丝间来回逡巡,每一个章节都以一位角色为出发观点。然而他却能巧妙地摆脱罗生门式的既有窠臼,在时间纵轴上予以紧密安插而无重复之虞。犹有甚者,全书八百页共七十余章,皆可独自抽离为一充分具备起承转合的短篇小说。二十页左右的篇章间,他不仅做到故事的延续,更每每在章节末尾惊起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局。

在阅读这本小说的过程中,我不知有多少次在章节的末尾被作者的匠心独运惊慑得激动不已,急切想要知道该章节主角的后续发展,然而下一章是另外的角色,进入下一个时序,不同地点上演的戏码,最后又再度为出人意表的精彩收尾喝采,就如此一次次越捲越深,直入权力游戏的阴谋底蕴。从头至尾,我只有不到五个章节能够预测出结局。我並不是一个喜欢猜测故事走向的读者,更不諳此道。不过在看完从头至尾没有惊奇的《巫师第一守则》后,紧接著阅读《权力游戏》,感觉更是强烈。

马汀的文字技巧流畅有致,阅读平顺,不会耍弄长篇大句或警句箴言,功力却自在字里行间。初读此书很容易为强烈的剧情所吸引而无暇欣赏文字,然而若稍微注意,则可发现无处不是高度的技巧表现。当我看到马汀写兰尼斯特家族千军万马於拂晓晨雾中摆开阵势「如同疾速绽放的铁玫瑰」,写史塔克和北方诸邦骑兵在夜色中由山头衝进深谷伏击詹姆部队,骑兵耸立枪尖在月光照耀下「犹如自树林间激迸而出的千万只萤火虫」,不禁掩卷嘆服,真的是佩服得无以復加。与之相比,《银狼》的文辞显得过於矫饰,流於为赋新词的唯美浪漫;《巫师第一守则》淡而无味,费斯特的流畅则矣,却也仅止於流畅,箇中功力实乃天差地远。史蒂芬金的动词运用巧妙自成一家,另有一番风味,然而遣词稍嫌艰涩,又不如马汀平实动人。

写人物,马汀尤为一绝。艾德的忠诚无私,择善固执的史塔克家族个性;凯特琳对夫君的支持和对子女的挚爱(相对於对琼恩的仇视),缅怀当年自己原是艾德死去长兄布兰登未婚妻的隱隱哀愁,从护子心切的母亲到担负治国任务的夫人,这里是一个在政治婚姻下逆来顺受,由听天由命到挣出一片天地的典型;珊莎和艾莉亚,徒利家族的美貌和史塔克家族的阴冷两种截然不同的面容和截然不同的性格和命运。艾莉亚算是很容易討人喜欢的角色,然珊莎反而更能够容纳深度发展。当她从幻灭迷梦中清醒,如何由唯美废墟中重建她的世界,將会是很可以发挥的议题,也是第二部的重点之一。

布兰是个很特別的角色,一个生命最大的讽刺与嘲弄:想要策马奔驰却双脚失灵,他和森林之子和飞翔之间的关係也是本书的重要伏笔。本书最反传统的人物,则非提利昂莫属。侏儒长年受到的冷嘲热讽和世俗歧视眼光培养出他自我嘲解的酸涩口吻,他有张很恶毒的嘴,爱好享乐,吃喝嫖赌无一不爱,然而他却自有其长处,能在危急中使得佣兵为其作战,甚至说服野人前来投效,艾林峡谷的原住民与艾林家族之战,將会是第二本的重头戏。

然而书中最伟大的人物却是小公主丹妮莉丝。

试想一个自小流离失所,对家园毫无记忆的十三岁女孩,背负著坦格利安家族世代以来兄弟姊妹通婚以保持血统纯正,以及坦格利安的龙族传统,还有哥哥韦赛里斯崇高宏伟的復国行动,她承受了多少负担?她被哥哥当作物品般卖给当地游牧民族多斯拉克最强大的首领卓戈,一个仍然只在国一年纪的少女,从此进入一个不仅言语不通,连风俗民情都天壤之別的异国社会。她成为酋长的妻子,她要为哥哥爭取到一师劲旅打回西方,她要懂得取悦夫君,她有太多的角色要扮演,太多的责任要扛负。这样一位女孩从无知少女到怀孕生子,从赤贫如洗到贵为国族尊长再转瞬间荣华灰飞烟灭,一年多的时间她的成长和喜怒哀乐,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续谈设定,「冰与火之歌」的世界是我到目前为止所仅见將地理风土与歷史轨跡真正完美结合的例子。看看多斯拉克民族,一个与马同生共荣的游牧迁徙部落,族人白天骑马奔驰,入夜方停步扎营,拂晓又立刻拔营出发。他们的风俗习惯,从马是人最重要的资產,到没有交易仅有赠与的价值观,到从酋长出生日便宣誓终生相隨,至死亦隨行的「血盟卫」(The Bloodriders),这是一个野蛮原始,但是美丽的民族。作者对於异民族所抱持的態度尤其为我所欣赏,他从不批判,也从不为任何人预设立场,他忠实地写出一个个截然不同的文化典型,用宽容开阔的眼光心胸留予读者自行品味,在看过了太多殖民与帝国主义意识强烈的作品后,我对马汀的人文关怀几乎感动得要落泪。

建筑的设定同样让人嘆为观止:临冬城位於终年冰雪的北方冻原,城堡座落在一泓天然温泉的基点上,透过巧妙的沟渠设计,温热的泉水和硫磺气味流遍全城墙瓦,让城堡成为凛凛寒冬中仍然热气蒸腾的避风港。徒利家族的奔流城,位於三河匯流焦点,三角形的城堡建筑,三面环河,除非以大军三面切断,否则断无破城可能。双河分流的孪河城城如其名,跨越浩浩河流唯有一座孤桥,两岸两座高塔,和中央耸立主城堡睥睨一切,城中铁柵不开,任谁也过不了河。艾林峡谷的城堡则更是气势惊人,主城位在数十层楼高的高耸峰峦间,乘坐识途骡子需由天黑走至天亮方能到达顶端。此间牢狱更为一绝:没有墙壁和天花板,除了房门犯人只能与天地为伴,稍不留神翻滚便葬身万丈崖底。在这里死刑不叫死刑,叫做「放飞」,而这种飞行绝对不愉快。

十年一觉冰火梦

作者:谭光磊,现职图书版权经纪人。喜欢看小说和说故事,最大的梦想是把中文作家的书卖到国外去。2008 年创办光磊国际版权公司。曾翻译「冰与火之歌」和「石中剑」等书。

我已经许久不曾梦见维斯特洛大陆。

当然还是会听人说起,在影集拍摄进度的消息里,在期待(与抱怨)续集的言谈里,甚至在国外新书的宣传標语里。总是说某书「可与『冰与火之歌』媲美」,但我知道那都是广告词而已。凡此种种,於我似乎都很漠然、很遥远了。彷彿那是上辈子的事,只能在梦醒时分依稀想起,隨即忘记。

所以,当我坐在上海书房的电脑前,透过网路发出「重新修订『冰与火之歌』的消息,与出版社討论合约细节,和译者朋友们一边哀嚎时间紧迫一边却又摩拳擦掌,甚至在脸书上搞起了「冰与火之歌」全球粉丝团的专页,这一切仍然带有几分超现实的色彩。

我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正如我看著萤幕上的 HBO 影集,热泪盈眶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做到了、真的把这个影集拍出来了,而且拍得那么好。

或许就从近处说起。这几天忙著修订工作,我反覆在尘封已久的「冰与火之歌」资料夹里翻找,竟找出十二年前在台大电机 BBS 站上写的书评。马克士威关站久矣,我有许多文章都没有备份,再也找不回来(虽然我的工程师朋友今天告诉我,很多文章反而都可在简体网站上找到)。

读著那篇文章,我依然能感到当年的激动。那是我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放假前不久才与朋友拼完一份游戏剧本,送出投稿。我记得台北的溽暑、西晒厉害又没有空调的宿舍(我还留著长髮!),就这样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写东西。写完、交稿、然后回台中老家,读完了《权力游戏》。

我又到另一个像是时空胶囊般存在的 BBS 站,在个人版寻找过去,竟然找到了王欣欣写来的第一封信,整整八年又一个月前。

当时我们並不认识,她不知道我拖稿拖得厉害,出版社迫於无奈另寻译者,只知道我没翻下去,而中途接手的她很喜欢这本书。信末她这么写:「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写这封信给你。一直很想谢谢你找来这部书,这个冬天,它陪伴我度过,书中的人都成了我最关心的朋友。谢谢你,愿新旧诸神都保佑你平安快乐。」

是的,在那之前是 2002 年的暑假,兵荒马乱的两个月。我考上了研究所,却因为拖到大四才修的三民主义不及格,差点没法毕业,幸好老师让我去他的办公室补考。接著外公过世,我赶回老家奔丧,和舅舅阿姨表兄弟姊妹们披麻带孝、彻夜守灵。然后又赶回台北,办护照和签证,因为早已和猫昌计画好去一趟美国,参加在圣荷西举办的世界科幻大会。

那是我们第一次去美国,也是第一次出国。真的像进大观园一样,到书店看著琳瑯满目的科幻 / 奇幻专柜流口水,瞠目结舌想要全都买回来。为了省钱,我们老是吃速食,最后住在圣荷西的朋友看不过去,开车带我们去一家韩国料理吃到饱,我们简直吃得痛哭流涕。

科幻大会第一天,我们和马汀、沛莉丝(Parris)共进早餐。是的,当年他们还没结婚,还没有办维斯特洛式的婚礼。我带了两套《权力游戏》中文版样书,一套送给马汀,一套请他签名留念。他在其中一本上写著「谢谢你把这本书介绍给成千上万的新读者」。「成千上万」他用的是 millions 这个字,我笑著对猫昌说,台湾也才多少人,哪可能到几百万?

我记得站在马汀下榻酒店的餐厅外过道,等他到来时的紧张。我记得马汀对於「六本完结」仍不鬆口,但沛莉丝露出促狭的微笑,告诉我「七」是个很有意义的数字:七大王国、七神,等於明白表示「冰与火之歌」终究七本才写得完。我记得当天去了冰火书迷的聚会,就在饭店的某个房间,有个女生伶牙俐齿感觉很像艾莉亚(而她对这个名字的发音和我、和马汀都不一样)。到了最后一天大会的签名时间,我又带了书和纸牌,专程去排马汀的队,並且依照规矩每次只能签三样东西,签完就要重排。

后来我和欣欣见了面,约在永康街的吕桑,我们坐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两个处女座一见如故,聊「冰与火」、聊自己的故事,讲个没完。她的心思远比我细腻,早就看出许多马汀暗藏的伏笔,例如谁和谁是一对、谁是谁的孩子,那些至今仍无定论但已呼之欲出的「公开的祕密」。我恍然大悟拍桌说对耶我怎没想到,她笑说自己完全懂得马汀在想什么。

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和彼此的爱情顾问)。我上过她的广播节目,她来我家帮我庆生,三年前我开公司,她还来酒会上帮忙拍照。去年底我在台北办婚宴,她是最棒的司仪,而高宝的凯蕾一家人就坐在她旁边,我们三人距离只有几公尺。

我把这些旧信寄给欣欣,她说当时用的电脑现在都无法开机了,看了真是百感交集。她的稿约繁重,月底前要修订完第二部压力极大,却又有点近乡情怯,不敢翻开,怕勾起回忆、再次被捲进那个世界的感情漩涡。我完全懂得那种感觉:第一章我改了快一个星期才勉强进入状况。《权力游戏》共有七十三章,我根本不敢想像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只好苦笑安慰她,或许这就是「冰与火之歌」的命,注定得在苦难中成长,折磨作者也折磨译者。

《权力游戏》几乎是我大学生涯的全部:我大一读完原文书、大二帮高宝策划选书並接下翻译,之后就是漫长的两年翻译(和拖稿)岁月。这本书有大半是升大四的那个暑假完成的。因为和一群念资工的朋友合作设计电脑游戏,我顺理成章跟著搬进计中楼上的实验室,每天和大伙儿窝在里头,除了写剧本(很少)和打连线游戏(很多),就是埋头翻译「冰与火之歌」。大四下学期的研究所口试,我兴致勃勃想带一套刚出炉的中文版去给教授看,终究还是觉得封面有点「耸」,怕被老师们嫌弃放著好好的纯文学不念,跑去搞什么飞机而作罢,一套书就原封不动提进会议室又提出来。

翻到最后,我甚至发展出「冰火式」的文风,一种文白夹杂的语感。第二部的第一卷《风云变色》应该是我翻得最好的,因为对作品熟悉了、也真正进入状况了。翻译工作嘎然而止,我自然难免落寞。不过研究所的课业、还在製作中的游戏,以及新的出版和翻译邀约接踵而至,我实在也没空清閒。

可是我还没从「冰与火之歌」走出来。我对那个世界念念不忘,便与熟悉小说和 TRPG 朋友商量,提议来开个「冰火团」,由我担任 DM,其他人各自创角色。时间设定在《权力游戏》开始之前,琼恩 ‧ 艾林仍是御前首相,故事则环绕著乔佛里命名日大典的那场比武大会。五名玩家的角色,有艾林家族的骑士、奉「熊老」之命到君临求援的守夜人、曾与劳勃国王有一段情的高级妓女、前来投靠莱莎的徒利家远亲,还有从狭海彼端前来的异国贵族兼间谍。那时我真是对「冰与火」的世界瞭若指掌,哪个家族、哪块封地、谁与谁的关係,编人物编故事还能与小说的「正史」穿凿附会。

当然,这个团终究还是胎死腹中,我的藉口不外乎太忙、没空,即使编了个那么精彩的故事。当时微光就是玩家之一,而今他成了修订团队的工作伙伴,冰火团没开成这件事,他到现在都还常拿来数落我。

而我对「冰与火之歌」的眷恋,或许就从那时候开始冷却了。我继续念研究所(后来还是没唸完)、做游戏(最后也没做成)、翻其他的书(只翻了一半)、经营礼筑的奇幻专柜(现在也收掉了),然后在 2004 年开始接触图书版权代理的工作,从此不再回头。

不过,就在我进入代理行业的一个月前,我收到来自重庆的一封信,同样热爱「冰与火」的译者屈畅说服了重庆出版社的编辑,打算推出简体版,想找我合作翻译。当时我早已分身乏术,也有点心灰意冷,所以只给了他已经翻好的部分,全权由他编修,后面的部分,就由他接手翻译了。

这个案子跑了一整年,直到 2005 年五月才出书。那年的中国全国书市在天津,重庆社大张旗鼓要搞「冰与火」的首发式和签名会,居然出机票和旅馆把我找了过去。那是我 1989 年暑假之后第一次去大陆,既兴奋又紧张,扛了一大箱从礼筑奇幻专柜搬回家的库存原文小说,打算送给屈畅和重庆社的编辑邹禾,共商奇幻出版大计。

想也知道签名会没半个人,来的都是事先组织好来捧场的奇幻同好,有天津当地的,也有专程从北京赶来的,更像一场奇幻聚会,虽然口音不同、某些名词的翻译不同,和他们相处起来就和在台湾没有两样,编辑邹禾的重庆口音更和台湾人有几分相似。我们在一家叫「红旗饭庄」的餐馆吃了丰盛佳餚,晚上邹禾和屈畅又带我去「来自台湾」的上岛咖啡聊奇幻出版,那真是梦一般的旅程。

转眼六年过去,我持续在版权的领域发展,与奇幻是渐行渐远了。只有在朋友们聚餐的时候还能提提当年勇;或者偶尔发现很有市场卖相的奇幻新书,逼自己空出时间读完,写一篇热血的书讯来推它一把。

不知不觉中,《战龙无畏》登上了畅销排行榜、《迷雾之子》三部曲大卖,连厚得嚇人的《风之名》也叫好又叫座。马汀交出「冰与火之歌」第五集、HBO 影集开播好评连连。或许有人要说:奇幻的热潮终於来了。或许出版社又要开始抢出奇幻,重蹈几年前「哈利波特」或「魔戒」泡沫化的覆辙。

我无法未卜先知,坦白说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唯一在乎而且確定的,是自己有多么珍惜这次修订的机会,能够回到「冰与火之歌」的世界,重温那个十年前的旧梦。更幸运的是,这次我不是孤军奋战,而是和一群好朋友携手合作,在许许多多读者的关切与祝福之下。我记得第一次在网路上看到「猫姨」和「珊傻」两个外號,自己先是愕然,继而开怀大笑。当书迷开始替小说人物取浑號,意味著这部作品已经广为人知、角色也到了深植人心的境界。

你知道,这早已不再是你的梦,而是千万人的梦。这首悲壮的「冰与火之歌」不会再是夜深人静时的独自低吟,而是气势磅礡的大合唱,那歌声必然响彻云霄。

Winter is coming, but we are already back.

关于电视剧《权力的游戏》,你可以看看这个:

第六年连庄冠军!《冰与火之歌:权力游戏》制霸 2017 年度影集盗版排行榜

2017 年影集盗版排行榜出炉,根据 TorrentFreak 数据统计,2017 年在网路上透过 BitTorrent 被下载最多次的影集为《冰与火之歌:权力游戏》(Game of Thrones),连续第六年蝉联冠军宝座。名列第二的是《阴尸路》(The Walking Dead),与去年排名持平。第三位是 CW 绿箭宇宙的超级英雄美剧《闪电侠》(The Flash),比去年成长一个名次。

今年新进榜的有热门动画影集《瑞克和莫蒂》、年初重启的《越狱风云》以及《新世纪福尔摩斯》,完整排名如下表。

▼2017 年影集盗版排行榜前十名

没有主角的《权力的游戏》才是真实人生的写照啊

作者曹泽宇

作为 HBO 观看人数最多的美剧,《权力的游戏》在全球號称 “被谈论最多的电视剧” 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精良製作,二是违反常规的套路。

从第一季奈德被斩首开始,我们就一直被迫习惯我们喜欢的核心人物一个个地领便当。

而且往往呼声越高的人物越容易被作者马丁大叔写死,所以当有疑似马丁大叔的推特发文说:“原来你们喜欢熊岛小女爵呀,我知道了” 之时,推特上一片哀嚎。

眼看著《权力的游戏》播放到第七季,这也是官方宣布的倒数第二季。

可看到现在,我们心里依然有著一个疙瘩,《权力的游戏》真的没有主角吗?

谁是主角

与出场顺序无关

主角问题同样也困扰著外国朋友,IMDb 上甚至有一张统计各个人物的出场时间的表格。

这个图表的纵坐標表示不同的人物,横坐標表示每个人物的出场时间总和,並且每一季的时长用不同的顏色进行了標註。

在这张表格中,似乎小恶魔提利昂是最大贏家。

但从情节上来看,小恶魔远远不能称之为主角,传统意义上的主角是敘事的中心人物,也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展现者。

纵观前六季,他一直没有跳脱出 “辅佐者” 的角色设定,其个人英雄主义也只在君临城保卫战上爆发过一次。

那么雪诺与龙母呢?

我们都知道《权利的游戏》改编自小说《冰与火之歌》。

“冰” 自然指的是以冰原狼为家族徽记的史塔克家族,雪诺是奈德 · 史塔克的 “私生子” (实际上並不是),在史塔克家族男丁纷纷凋零之时,他被拥戴为新的北境之王。

“火” 指的是拥有三只喷火巨龙的龙母,她是塔格利安王朝最后的传人,在剧中凭藉自己的异禀和个人魅力,从之前任人宰割的政治筹码逐渐变成可以集合起一支强大军队的女王。

既然剧中暗含著 “冰” 与“火”的两条线,而且他们的出场时间也位列三甲,那么他们二人必定是主角了吧?

还真不是,试想真正的主角怎么会在整个剧快要结束的时候才第一次碰面。

而且我们发现他们二人也绝非敘事的中心,虽然他们都有所谓的 “主角光环”,但严格意义上来讲艾莉婭 · 史塔克、布兰 · 史塔克等北境的孩子们都有著类似“主角光环” 的异能。

隨著第七季剧情的发展,很多之前著力不多的人物如 “猎犬” 等人也都逐渐增多了戏份,也越来越有魅力,这也冲淡了前六季中心人物的出场时间优势,这让所谓的 “雪诺龙母主角论” 愈发地站不住脚。

那么主角到底是谁?

其实答案很简单,马丁大叔其实从来就没设置什么主角,如果我们一味地去寻找主角的话就违背了马丁大叔的本意。

没有谁是主角

除了歷史本身

马丁大叔想在《权力的游戏》里表达这样一个观点:没有谁是主角,除了歷史本身。

雪诺在守夜人军团里曾经向小恶魔控诉自己遭受到的不公。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目前不公平的待遇完全来自妒忌,因为他比大部分的人都要优秀。

但小恶魔一语道出真相,其实琼恩一直活在自我的精英主义里,一直把自己的苦难看作头等大事,他忽略了一个很简单但重要的问题:在北境长城,谁人不是有著令人泪下的苦难?

我们常常会犯这样一个错误,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小时候被老师当眾训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感觉全世界都在註意自己的窘態。

但实际的情况往往是:我们想多了,你没有自己想像得那般重要,你的窘態也从来不值得所有人去关注。

其实每个人的內心世界都和你一样波涛深邃,你以为的怀才不遇、你以为的举世皆醉,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的幻想和自我安慰

而此时,歷史的长河静静流淌,冷静、残酷、亙古不变。

当歷史作为主角

命运残酷而真实

虽然《权力的游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马丁大叔拒绝设置主角的行为一直在网络上为很多人所詬病。

面对这些质疑,马丁大叔固执地选择忽略,因为他有更大的野心:塑造一种命运的真实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真实感早已超越了一个架空奇幻世界。

从地理,文化,到人物设定,在《权力的游戏》中,戏剧幻想与真实世界的同质关係隨处可见。

荷兰外交部长法兰斯 · 蒂莫曼斯在 2013 年的一个演讲中,曾用《权力的游戏》里的著名台词 “凛冬將至” 暗喻欧洲政坛万马齐喑的状態。

和真实世界一样,剧中的人性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其转变的复杂性与隨机性常常像掷硬幣一般地不可控。

本该是反派的詹姆与 “猎犬” 在后来剧集中闪耀的人性之光令我们动容。

而剧中的绝对正面角色艾莉婭在毒杀仇人之时,那充满快意的眼神令我们大呼痛快的同时也不寒而栗。

那些被龙母解放的奴隶,在终於成为自由人之后却无法適应生活,自愿回到奴隶主身边。

但这就是人性,只有灰色的各个明度之间的无限张力。

《权力的游戏》中也从来没有什么 “善有善报”,那些坚持正义与道德的人如奈德,相信诺言与传统的人如罗柏,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死於非命。

《权力的游戏》里有一个类似佛教偈语的故事。

瓦里斯问小恶魔:

三个大人物即一个国王、一个教士和一个富商同在一室,中间站了一个剑手,他们都叫这个剑手杀掉另外两个人,剑手会杀谁?

小恶魔认为这取决於最有力量的剑手。

瓦里斯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假装国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正是政治的诡弔之处,最有力量的人会听从另外三个最无力之人的號令,因为他们分別创造了三种和权力有关的敘事:王权、信仰、財富。

狡黠的瓦里斯看透了这个敘事,並能够从这个敘事当中跳出来。所以他朝秦暮楚,只因为他忠於自己。

这种权力关係在职场中也一样有著体现,当你需要领导一个项目的时候,当你需要 “指挥” 你的上级配合你的时候,你需要让人“相信你可以”,这是你创造的敘事,你的职场政治,你的权力游戏。

政治从来都是一个技术性问题,无关善恶,虽然这种马基雅维利式的政治逻辑正意味著信仰的崩坏。

但也正是因为这片混乱与崩坏,人们才有机会真正地思考应该去坚持什么。

正如守夜人军团,由一群犯了死罪的人组成,为了逃避死刑,自愿来到长城守卫。

他们是从一开就不是自愿聚集的一团散沙,却有著整个七国最坚定的信仰,哪怕朝不保夕,哪怕处处被人掣肘,却依然能甘愿为了守护人类在长城上终日忍受著朔风冰雪。

长夜將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

我將不戴宝冠,不爭荣宠。我將尽忠职守,生死於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剑,

长城上的守卫。我是抵御寒冷的烈焰,破晓时分的光线,唤醒眠者的號角,

守护王国的坚盾。我將生命与荣耀献给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如果非要给《权力的游戏》找一群主角的话,在我心中他们当之无愧

《权力的游戏》为什么好看:怀抱左翼理想的龙妈与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小恶魔

作者 = 吴冠军

来源 =《上海大学学报》

“三眼乌鸦” 的幻像

关于恐怖片,斯洛文尼亚文艺理论家齐泽克(Slavoj Žižek,1949—)曾提出一个鉴赏观点: 一部恐怖片的好坏,就是看当我们把恐怖要素移除之后,它到底是讲一个什么故事。绝大部分恐怖片之糟糕不在于其低成本的制作,而恰恰在于一旦拿掉那些刻意营造的恐怖环节,整个电影就苍白无力到连一个连贯性的叙事都支撑不起来。在制作成本上,奇幻片普遍要高出恐怖片一大截,但是齐泽克这个论点完全可以平移到前者上: 当我们把那些用高成本制作出来的奇幻元素拿掉之后,该片还剩下什么?

美国 HBO 有线电视网推出的剧集《权力的游戏》,无疑是影视界近些年来最受瞩目、制作最精良、人气最高的奇幻巨作(没有之一) ,其得到的奖项数远超过同时期大屏幕上的《霍比特人》系列以及各种超级英雄系列。《权力的游戏》改编自美国小说家乔治 · 马丁 (George R.R. Martin,1948—) 的奇幻文学作品《冰与火之歌》系列,从 2011 年 4 月起热播至今,已经连续推出六季 (在这过程中投资规模不断加大) 。其不仅在美国本土和整个英语世界引起热烈反响,在大洋的这一边同样拥有了数量极为庞大的粉丝群体,原著的中译本亦长年盘踞在各大热销书榜上。

《权力的游戏》被归类为 “奇幻剧情” ,讲的是一个虚幻世界里的故事,那里充斥着诸如“异鬼”、“血魔法”、“绿先知”、“易形 / 狼灵”、“龙” 等奇幻事物。很多影视批评家将《权力的游戏》的成功归功于其奇幻主题,并把该剧视作为始于 2001 年《指环王》三部曲、《哈利 · 波特》系列电影的史诗奇幻剧热潮之最新一浪。而这些奇幻剧之所以获得商业成功,正是因为它们有效地向人们提供了逃离现实生活的一个出口、一剂迷药。然而,《权力的游戏》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出色地提供了奇幻元素而成为一部现象级巨作?

根据 HBO 的数据,《权力的游戏》观众平均年龄为 41 岁,这个数字成为以青少年为受众对象的奇幻片的一个歧出。《权力的游戏》粉丝包括美国前总统奥巴马、英国前首相卡梅伦、澳大利亚前总理朱莉娅 · 吉拉德(Julia Eileen Gillard)以及荷兰前外交大臣法兰斯 · 蒂莫曼斯(Frans Timmermans)。蒂莫曼斯在 2013 年的一个演讲中,当谈到欧洲政治所面临的挑战时专门引用了《权力的游戏》里的著名台词: “凛冬将至。”这些年,美国媒体亦大量运用《权力的游戏》的语言,来评论奥巴马医改、叙利亚内战等等国内与国际政治事件。这标识出了《权力的游戏》所展示的那个奇幻世界,同我们当下所处的这个 “现实世界” 具有诸种结构上的同质性。

就像《权力的游戏》剧中那只 “三眼乌鸦” 使剧中人物布兰 · 史塔克不断看到关于真相的 “幻像”,《权力的游戏》自身亦是一只让我们在“幻像”(奇幻片) 中瞥到真相的“三眼乌鸦”。如齐泽克所言,真相必须经过“绕道”、通过“斜视” 才能被触及: 进入奇幻世界,恰恰是更好地进入当下世界。

当我们尽数移除该剧中的各种奇幻元素后,剧中世界之规模,仍然令人叹为观止: 这个完全架空的世界,有其自身的地理、历史乃至各地迥异的文化、语言、气候、风俗、制度、信仰,丰富细腻程度与我们当下现实世界相比亦并未逊色多少,几乎达到了一个 “平行世界” 的文明规模。“冰与火之歌”现已拥有自身的维基百科,其词条数在本文成稿时多达 7163 条 (该站中文维基之词条数亦达 5298 条,每篇严谨程度与维基百科一般无二) 。该架空世界的“真实性” 或者说“超真实性”(hyperreality),也丝毫不弱于我们生活其内的这个“现实世界”。

对比 “现实世界”,作为奇幻剧的《权力的游戏》,恰恰因其架空设定,反而更能没有禁忌地演绎前者的诸种逻辑。当我们移除其奇幻元素后,一个更裸露的“权力的游戏” 就展现在我们眼前。

“权力如浮影游墙”

关于权力,《权力的游戏》有一个著名对白,发生在该剧两个重要人物之间。御前情报大臣瓦里斯对被临时授命做代相的提利昂 · 兰尼斯特(“小恶魔”) 说了如下这段话:“权力存在于当人们相信它存在的地方。它是一个把戏,如浮影游墙。一个十分矮小之人,也能投射出一个十分硕大之阴影。” 政治性的 “权力”(power) 和纯粹的 “力量”(force) 不同,它既强大又脆弱: 权力运转的每一个瞬间 (如某人发出指令而一群人服从时) ,必定是有一套叙事在支撑着,而这套叙事被抽走之后,再强大的权力也即刻烟消云散。

瓦里斯又让提利昂猜一个谜语: 三个大人物即一个国王、一个教士和一个富商同在一室,中间站了一个剑手,他们都叫这个剑手杀掉另外两个人,剑手会杀谁? 提利昂认为取决于剑手。瓦里斯指出,如果剑手是最关键因素,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假装认为国王握有至高权力呢? 这个谜语同其关于权力的论断构成了很好的互文关系: 剑手拥有的只是 “力量”,在 17 世纪英国哲学家霍布斯笔下的“自然状态” 里或许最为强大,但在人之群处而形成的共同体里,“权力”才至关重要。那三个大人物看似都握有极大权力,他们的权力其实是由三套不同的叙事在支撑,剑手会听谁的命令取决于当时哪套叙事在 “政治之墙” 上投射出了最硕大的阴影(王冠、神祇或金钱) 。而政治哲学(以及政治神学) ,就是研究支撑权力运转的那诸种叙事。

《权力的游戏》里政治哲学第一课,就是所有的德性、荣誉、虔诚、誓约,都是维持 “现实秩序” 权力运作的 “把戏” 之一部分。会玩 “权力游戏” 的人,需要让别人 (而非自己) 深信这套体系。回到瓦里斯的谜语: 国王、教士、富商可能都不相信支撑自身权力背后的叙事,但是必须要让那个剑手对自己深信,才能指挥他杀死其他两人。所以,从第一季开始,《权力的游戏》就把我们带入到了一个马基雅维利式“去道德化” 的政治世界中: 在 “权力游戏” 里,如果没有马基雅维利式的政治智慧和手段,那就只有横死一条路,不管你实力 (力量) 有多强。

这也造成了该剧目前最受观众诟病的一点,即它违背虚构作品 (小说 / 电影 / 电视剧) 的主配角差序原则: 虚构作品必须要形成突出的主角,以使得读者 / 观众有投射关注与认同的对象,从而建立起作品 - 受众之间的有效心理关联,关联越强,作品越受欢迎。影视制作的入门原则就是要让观众能很快确认剧中男一号、男二号以及女一号、女二号; 与此对应,所有影视奖项也都是分列男女主角和男女配角。然而,《权力的游戏》完全颠覆了观众们一贯的观剧体验: 从其第一季开始,他们被迫习惯核心主角突然下一幕就会横死,主演随时准备 “领便当” 的状况,原作者与编剧们完全不珍视观众在观剧过程中对主角们所培养起来的情感。

有人已经总结了 “观看权力游戏之心理循环”: (1) “这是我看过的最棒的剧!”;(2) “我找到了新的最喜欢的角色!”;(3) “哦,不! !为什么? 上帝阿! ! 为什么?”;(4) “我再也不看这部愚蠢的剧了!”(然后再重新回到 1)。《华盛顿邮报》在第六季开播前夜公布了一项统计: 该剧只前五季就共有 704 个角色“领了便当”(包括人和动物) ,刷新美剧“残忍” 新高。

然而,当那些对剧情表示不信服的观众返回头去检视剧中所有的线索时,却会看到这些意外结果却又完全在逻辑之内: 信任他人的承诺 / 誓言,信任符号性规则 (如“不得加害屋檐下的宾客” 这条维斯特洛大陆上神圣的“宾客权利”) 的约束力,使得曾经极具实力的史塔克家族父子两代人瞬间遭到彻底覆灭。荣誉、善良、忠诚、信义这些德性,在政治世界里作用甚微,这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者之间的“游戏”。

奈德是一个令其对手如 “弑君者” 詹姆 · 兰尼斯特都称赞的 “高尚之人”,然而他断然拒绝御前财政大臣“小指头” 培提尔 · 贝里席之建议 (拥护实为瑟曦王后与其弟詹姆乱伦之子乔佛里即位,并以摄政王身份攫取至高权力) ,但同时又继续对“小指头” 保持信任,终致自己一秒间从首相沦为 “叛贼”。奈德有荣誉但“无谋” 之极的举动,还包括决意揭破乱伦秘密却又事先约见并告知瑟曦自己整个计划(好让她有时间带着三个孩子离开都城) ,等等。奈德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仔细梳理剧中线索,其实完全不算意外。观众极度强烈的意外感,纯粹来自男一号绝不会突然横死这条影视制作入门级原则。

与奈德之死相似,其子罗柏率众称王后在战场上未尝一败,但却因相信 “宾客权利” 及其封臣们的效忠之誓,亦在弗雷家族与波顿家族联手设局下一夕间尽皆受戮,碧血横飞。在史塔克家族倾覆的血野上,兰尼斯特家族、提利尔家族、马泰尔家族、艾林家族、波顿家族以及“小指头”、瓦里斯等等各路高手们继续各施神通,继续彼此算计,明争暗斗。

在德裔美籍政治哲学家利奥 · 施特劳斯(Leo Strauss,1899—1973)看来,马基雅维利去道德化的政治现实主义,实乃真正标识了现代性的肇端。至此之后,形而上学 (雅典) 与宗教(耶路撒冷) 不再具有真理地位,而纯粹成为“浮影游墙” 的叙事,沦为权力游戏玩家们手里的“把戏”。这导致(1) 政治生活与道德脱钩; (2) 政治问题(从治理到政治正当性) 变成了技术问题。

用这个洞见来反观《权力的游戏》,剧中 “小恶魔” 提利昂 · 兰尼斯特就代表了能出现在马基雅维利舞台上 (并能不横死) 的最理想的政治人: 熟谙各种政治手段和权术,不信神也没有特别强的荣誉感(并且以公开出入妓院而为其父深恨) ,但具有职责意识(和一定同情心) ,并有高超的技术能力来履行其所居之位所承担的职责。其父泰温 · 兰尼斯特极其厌恶这个侏儒儿子,但仍派他去都城作为自己缺席时的代相,就是深信其技术能力,并且在乔佛里一世进一步肆意妄为时有能力也有担当去严加阻止。而后来瓦里斯把他救下来后推荐给狭海对面的“龙母” 丹妮莉丝 · 坦格利安,也同样是因为目睹了其代相时期的作为与能力,深信他是能够辅佐丹妮莉丝重返铁王座并保持维斯特洛大陆长久和平的不二人选。

“诸神要求正义”

不过,《权力的游戏》中的政治哲学并未仅止于此: 在马基雅维利主义政治之底色中,《权力的游戏》至少还从两个向度上继续走向纵深,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思考空间。

首先是世俗秩序中的宗教问题。在史塔克家族土崩瓦解,原国王之弟史坦尼斯 · 拜拉席恩军队被新结盟的兰尼斯特与提利尔两大家族联军击溃后,“权力游戏”的核心斗争,变成了在兰尼斯特与提利尔这两个 “盟友” 家族之间展开。新晋太后瑟曦想方设法阻止王后玛格丽 · 提利尔对自己年纪尚幼的二儿子托曼一世之精神控制,但又不方便自己公开出手,她想到的办法是: 废掉原先那位腐败不堪的大主教,并扶植宗教狂热分子 “大麻雀” 代之,旨在借用这支 “外部的” 宗教力量来压制提利尔家族权力在都城的蔓延。果然,玛格丽之兄、身为提利尔家族继承人的 “百花骑士” 洛拉斯 · 提利尔以及玛格丽本人,先后被教会以违反神之律法 (鸡奸、作伪证) 打入大教堂地牢。提利尔家族的“荆棘女王” 奥蕾娜夫人去找大主教交涉,结果发现他们说的完全不是一种语言:

大麻雀: 你的孙子、孙女发下神圣誓言然后说谎,天父审判我们所有人,无论贵族之子还是渔夫之子,只要触犯了神的律法,就要受到惩罚。

荆棘女王: 你想要什么? 金子吗,我可以让你成为有史以来最富有的修士。

大麻雀: (冷笑)

荆棘女王: 不然是什么?

大麻雀: 我能想象这让你感到奇怪。你遇见的每个人都有其隐藏的目的,而你得意于自己擅窥人心。但我要告诉你一个简单的真理: 我侍奉诸神,诸神要求正义。

面对这个看上去无比虔诚、不穿戴华丽长袍的新任大主教,狡诈老练、毒杀乔佛里一世 (并成功嫁祸提利昂) 的幕后黑手之一荆棘女王,却完全无计可施。在这一刻,“权力的游戏” 遭遇其溢出:极端原教旨主义信仰。“大麻雀”身边聚集起了大量的 “麻雀”(意指底层虔诚信众) 与“信仰战士”,面对这个快速崛起的巨大力量,不单提利尔家族无计可施,在“权力游戏” 中似乎占得上风的瑟曦太后,随后自己也被教会以通奸和乱伦罪打入地牢,等待宗教审判。“权力游戏”中你死我活的对手们,双双被狂热宗教力量压制。那么问题在于,这种极度原教旨化的信仰,怎么就一下子产生了呢?

让我们把考察的视线从奇幻世界拉回到当下的现实世界。在当代这个全球资本主义秩序中,我们面对的不是 “历史终结” 后的大同盛世,而恰恰是 “伊斯兰国” 的崛起。资本主义在全球范围所导致的贫富剧烈分化,使底层民众,尤其是全球秩序之 “边陲地区”(借用当代美国政治经济学家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 的术语) 的底层民众,越来越被激进地“无产阶级化”,沦为了该秩序中的“被排除者”(齐泽克术语) 。他们面对巨大的不公(乃至被该秩序彻底“抛出”) 却全然无能为力。

在 “冷战” 结束后的这个 “历史终结” 时代中,现代性不再提供 “新自由主义”(自由民主 + 全球资本主义) 之外的任何替代道路。这些孤独绝望的年轻人没有替代性的理念 / 理想以激励,因此大量转到极端宗教化思想,甚至发展出绝不妥协的面相: “整个世界已经抛弃你了,但真主没有抛弃你,你只有投奔他!”“世界是邪恶的,唯一要做的就是修改它回到神设定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 “伊斯兰国” 尽管如此残暴 (并不惜在媒体上公开展现其残暴性) ,却仍不断有大量年轻人投奔过去,并且有为数不少的来自美国、欧洲、澳大利亚的“志愿者” 的原因。

替代性的现代理念 / 道路是需要证成的,对于为什么要这样来变更世界,要提供理据 (是故现代性的理念 / 道路之争,往往是知识分子为先锋) ; 而信仰是自我证成的,信者恒信,年轻人甚至不需要受教育,直接就能成为“圣战志愿者”,甚至失败也无法令其放弃信仰,相反可能使其更加坚韧,更加极端化(神圣事业需要“殉道者”)。在一个同整个现行秩序(“文明世界”、现代性的意识形态) 为敌的战斗中,只有加倍虔诚才能抓住“道义” 的制高点(抓住能为当下所有行动提供证成依据的“至理”) 。

同样的虔诚,便是 “大麻雀” 权力的根源,并获得人数不断增长的 “麻雀们” 的投奔和追随。维斯特洛大陆上尽管也有多种宗教并存 (七神信仰、旧神信仰、光之王、淹神、千面神等等) ,但在《权力的游戏》故事上演的时代,民众整体上已经极度世俗化,甚至是一个很“污浊” 的世界。我们看到尽管各个地方风俗迥异,但有一点高度相同,就是妓院的盛行。从都城 “君临” 到“长城”脚下,从巨型城堡到乡野小镇,妓院无处不在,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皆出入其中,纸醉金迷,甚至王宫 “红堡” 内都有通向妓院的密道,用来给那些自视高贵的大人物 (包括国王与首相) 来偷腥。“七神”信仰 (同基督教“圣父圣子圣灵” 三位一体相似,七神是同一神的七个位格) ,是包括都城 “君临” 在内维斯特洛大陆南方各地所共同信奉的宗教。然而,整个教会却早已经堕落不堪,宗教的律法形如 “浮影游墙”,前任总教主正是在“小指头” 所经营的豪华妓院搂群芳共销魂时,被一群宗教狂热分子(“麻雀们”) 拖出来裸体游街示众。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极度世俗化之污浊土壤里,最容易反弹出极端原教旨主义,一有风助,立刻漫野成长: “大麻雀”正是抓住两大家族政治角力的机会——正如 “伊斯兰国” 抓住美国打垮萨达姆世俗政权且于数年后又全部从伊拉克撤军的机会——而迅速变成为一个恐怖性的“溢出”。

荆棘女王与大麻雀对话中的后面一部分也饶富意味:

荆棘女王: 诸神如何传达指示? 渡鸦还是快马?

大麻雀: 诸神的指示记载在《七星》圣经上,你的书房里若是没有,我可以把我自己那本送给你。

荆棘女王: 我读过《七星》圣经。

大麻雀: 那想必你记得书中关于鸡奸与伪证的章节。你的孙子孙女将与任何触犯神圣律法的人一样受到惩罚。

荆棘女王: 那么这肮脏的都城之内半数男女老少都触犯了神圣律法。

荆棘女王触及了原教旨主义信仰所面临的一个难题: 在一个早已极度世俗化的世界中,宗教已蜕化为一种文化习俗,而要圣典经籍上的教义和律法按照字面意思严苛地重新生效,就只有选择暴力性的 “恐怖主义”(在世俗秩序眼中) 方式。剧中 “大麻雀” 就任大主教后,“麻雀们”随即四处出动打砸,扫荡妓院,抓捕同性恋,强迫整个城市一起 “净化”; 修士与修女皆如凶神恶煞般严酷残暴,动辄对“不虔敬者” 施加武力。而在我们的世界中,“伊斯兰国”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社交媒体上公示行刑处决,打砸文物等暴行,在世俗秩序眼中至为凶残狰狞,“什么样的人能下得了这样的手?”而在其追随者眼里看来,只是 “这肮脏的世界之内绝大多数男女老少都触犯了神圣律法” 而已: 真神 (安拉) 要求正义,必须“净化” 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把《权力的游戏》看作是一本政治哲学教材的话,那它的第二课就是: 作为马基雅维利政治之激进溢出的原教旨主义信仰 (往往伴随极端恐怖主义) ,恰恰就是产生自最世俗、最污浊的政治秩序中。今天这个“后世俗” 社会清晰地标识了: 当代复兴的神权政治,本身即为现代性世俗政治的淫秽的补充。在污浊的马基雅维利政治与淫秽的神权政治之外,是否还有溢出性的选项?

革命的第二天

《权力的游戏》确实没有辜负我们。“龙母” 丹妮莉丝 · 坦格利安这条故事线,构成了马基雅维利主义政治的另一个歧出。

丹妮莉丝一开始抱持的,也是不惜一切代价复国的马基雅维利主义逻辑,包括接受其兄安排嫁给多斯拉克部落领袖卓戈卡奥 (换取军队反攻维斯特洛大陆) ,以不守契约的方式获得整支“无垢者” 军队 (交易达成后立即用本来作为交易品的龙烧死交易的另一方) ,充分利用自身美貌(与联姻可能性) 来合纵连横获取支持与资源。这些策略和手段,和她试图推翻的狭海对岸那些现行统治者们,实则处在同一个逻辑水平线上。但是就在这个漫长的复国征程中,丹妮莉丝却提出了平等理念与解放目标。这,是她的先祖与维斯特洛大陆上所有政治人物——其中包括奈德 · 史塔克、提利昂 · 兰尼斯特、琼恩 · 雪诺这些剧中“正面人物” 在内——都完全没有想过的事。提出这个目标完全是丹妮莉丝一个人的决断 (甚至几次强硬地拒绝其顾问们的现实主义建议) ,最早在她目睹作为征服者的多斯拉克部落种种暴行时便种下了此念,随后看到“奴隶湾” 各城邦中奴隶们之凄惨处境,更坚定了要做一个“粉碎镣铐者”。

决定性的变化发生在丹妮莉丝解放阿斯塔波后挥师进军渊凯之际。此前,解放理念最初提出,仍可以视作为一个策略,即用它来发动城内民众哗变 (号召他们自己站起来解放自身,并以自由人来参加她的解放事业) ,从而坐收瓦解抵抗乃至以小吞大之功。然而,对这位兵临城下的“粉碎镣铐者”,渊凯的“贤主们”(wise masters) 慷慨提议给予大量黄金与船只作为礼物,只求她领兵离开渊凯,登船西征维斯特洛。贤主们坐拥城坚池固之外,还拥有“次子团” 等雇佣军事力量; 而他们给出的这份厚礼,则已填上了彼时丹妮莉丝复国惟一所欠之“东风”(有军队有龙但还缺跨过狭海的船) 。

当丹妮莉丝做出拒绝该礼物的决定后,她也就几近脱离了马基雅维利轨道。其时的丹妮莉丝,宁愿暂缓复国大业,也要终结奴隶制,解放所有奴隶。其后的她,完全不同于狭海彼岸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已是真正成为了一个激进的革命者——“粉碎镣铐者”。被她解放的奴隶们欢呼她为 “弥莎”(Mhysa,剧中涵义为“母亲”) ,显然是“弥赛亚”(Messiah,救世主) 的代指。

丹妮莉丝的解放目标并非只停留于废除奴隶制。其母国即维斯特洛大陆上的 “七国” 的政治体制接近欧洲中世纪的封建制,奴隶已为法律所禁绝。然而,丹妮莉丝旨在彻底取消贵族(王室、封建大家族) 与普通平民之间的差等。后者尽管是自由人,但处于社会结构的最底层,无领地及头衔,只耕种前者的土地,在行政管理上缺乏发言权。尽管多数家族有法律保护当地平民免受骚扰虐待,然而实施这些法律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当提利昂 · 兰尼斯特问丹妮莉丝 “你觉得在维斯特洛谁会支持你,坦格利安家族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一个活着的血亲可以支持你” 时,后者回答“平民”。提利昂觉得不切实际,仅有平民而无贵族富人支持的统治,根本就不可能维持。作为一个优秀的马基雅维利式顾问,提利昂向丹妮莉丝提供了他的局势分析,最后推断只有提利尔家族还可能会支持,但也远远不够。然而,丹妮莉丝的回应大出提利昂意料:

丹妮莉丝: 兰尼斯特、坦格利安、拜拉席恩、史塔克、提利尔,这些大家族不过是同一车轮上的辐条,一会这个家族在顶端,过会是另一个,不断滚动,碾压地上黎庶。

提利昂: 停止这车轮,是个美好的梦,你不是第一个做过这个梦的人。

丹妮莉丝: 我不是要停止这个车轮,我要粉碎这个车轮!

丹妮莉丝同提利昂的思路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 她不是想联合哪些贵族,而是想粉碎所有贵族,粉碎包括自己家族在内整个贵族封建制,而代之以彻底的平等。从这个时刻起,她挥师维斯特洛大陆的主旨已然变更,即从复国 (复活坦格利安家族统治) 变为革命 (废除不平等的现实政治结构) 。于是,《权力的游戏》一剧在马基雅维利政治与神权政治之外,进一步触及革命政治的问题。

革命政治最关键的问题,就是 “革命的第二天” 问题,即,粉碎旧秩序的革命成功之后,如何建立起具化、制度化解放目标的新秩序? 更初步地,如何先确立起全新而有效的治理?当丹妮莉丝挥师解放了另一座奴隶制城邦弥林后,原先已获解放了的阿斯塔波和渊凯因没有形成有效的新秩序,很快重新又落入 “贤主们” 之手。拆除原有共同体结构之后,那些被解放的奴隶发现自己反而完全不知道如何存活; 丹妮莉丝治下的弥林,很多 “前奴隶” 因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乃至存活的方式,甚至找她请愿要求重回原先 “主人” 家里为奴。“自由人的自愿做奴隶”,这个政治哲学的经典难题,丹妮莉丝也遭遇到了,她被迫选择同意。弥林街头,还多处出现 “杀死主人! 弥莎自己是一个主人!” 的涂鸦,对自任 “弥林女王” 的丹妮莉丝亦造成了相当有力的话语挑战: 救世主和奴隶主并无二致,都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

理念与实际治理,并不是一件事: 倘若最终未能形成同理念相匹配的有效的替代性共同体组织方式,革命便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大规模流血而已: 要么随即再度被旧势力 “复辟”,要么仅仅成为我们所熟悉的“改朝换代”(社会 - 政治结构保持不变的“汤武革命” 模式) 之工具。攻下弥林后的丹妮莉丝,已然实在地获得了足够数量的船只。其顾问乔拉 · 莫尔蒙建议放弃已被奴隶主复辟的阿斯塔波、渊凯以及乱成一团的弥林,直接挥师渡海进攻君临,那座都城正因为几大家族对铁王座的各种明争暗斗而前所未有的薄弱。在那个时刻,丹妮莉丝做出了又一个至关重要的 “反马基雅维利式” 决定:留下来治理。

丹妮莉丝: 我若连奴隶湾都无法掌控,如何治理七国? 人们凭什么信任我,凭什么追随我?

乔拉: 你是塔格利安传人,你是龙之母。

丹妮莉丝: 我不能只是这些。我不能让我已解放的民众重新堕入镣铐中。我不会航向维斯特洛。

乔拉: 那么,你要怎样?

丹妮莉丝: 我会做女王该做之事,我要治理。

放弃绝好反攻母国机会的丹妮莉丝,开始了异常艰巨的治理过程。她的主要治理思路归纳起来有如下两项: (1) 平衡理念主义 (理想主义) 与现实主义,以给社会缓冲的方式来进行变革; (2) 建立法律之程序正义并严守之,不允许革命后“翻身奴隶” 对“前主人”的法外复仇,并以此回应 “女王是新主人” 的话语攻势。

此两者具体实施起来,皆危难重重。在后面的剧情中,部分性地恢复 “习俗”(开放角斗场) 导致了丹妮莉丝直接遇险几至丧命; 而依法惩罚一个首义的翻身奴隶之法外行刑,则导致了一度丧失前奴隶们之拥护。在剧作者们对剧情的设定(此时《权力的游戏》已极大地偏离原著) 中,丹妮莉丝在得到渡海流亡而来的提利昂 · 兰尼斯特的辅佐后,理念主义与政治现实主义达到最佳交融状态。提利昂深知权力需要“好的叙事” 来支撑,而丹妮莉丝对手们采用的故事相当有力量:“反抗异邦入侵者”。提利昂献计利用宗教 (信仰“光之王” 的教士们) 来宣扬女王 (“神选之人,从烈火中重生,来再造世界”) ,收获了良好效果。最后经过多年治理,一个稳定的非奴隶制的新秩序,终于在奴隶湾建立了起来,丹妮莉丝亦亲自将“奴隶湾” 改名“龙湾”。《权力的游戏》第六季终,取得稳定治理的丹妮莉丝,终于带领大军航向维斯特洛。

丹妮莉丝这条故事线,可谓是电视剧对原著改编最重的部分,甚至遭到了粉丝们的如下抗议:“把龙母硬改成了改天换地解放劳苦人民的革命派。其剧情走向之幼稚可笑,可以说是脱离了‘权力游戏’的精髓。”然而,恰恰是电视剧,越出马基雅维利政治 (“权力游戏”) 而触及革命政治,尤其是“革命的第二天” 问题。丹妮莉丝在奴隶湾的艰难处境昭示出,理念与治理并非一事,绝无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革命”) 。革命本身总是暴力性的,对于之前的既存秩序,带来的总是混乱乃至暴乱。革命“成功” 所获致的,实际上是一种暂时性的 “打开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走向任何方向。相当多的时候革命恰恰会导致“从坏到更坏”: 革命往往肇因于一种非常糟糕的现状,但却没有任何力量(如某种自然形而上学或历史形而上学力量) 保证它所形成的 “新秩序” 不会比原先更糟!

在这个意义上,革命并不一定带来真正解放。革命的重要性,就是在于它打开了一个———借用德国政治理论家卡尔 · 施米特 (Carl Schmitt,1888—1985) 的术语——“制序”(ordering) 的时刻。制序和秩序(order) 构成对立,是后者之前或之后的关键时刻。这个短暂性的时刻之所以关键,盖因正是制序决定秩序而不是相反。制序就是革命之后的立宪时刻,即构建共同体的关键时刻。在我们历史教科书上“革命派” 与“立宪派”总是作为政治对立面而出现,然而革命和立宪恰恰不能分作“两派”,只有当两者联结在一起时,革命才不会沦为纯粹的暴力行动。因此,革命的第二天,比革命本身更重要。

我们看到,丹妮莉丝在制序上的实际作为仍然有限。马克思对何以如此提供了洞见: 根据其政治经济学分析,只有当既有生产资料占有模式成为遏制生产力发展的阻力时,革命才会带来真正的社会结构与制度之更新。在这个意义上,丹妮莉丝革命是理念主义的,而非唯物主义的。这就注定其困难不在于粉碎镣铐,而在于持久地保持无镣铐的状态 (真正的解放) 。丹妮莉丝仅凭个人一己所持之理念,无从在制序层面上开辟出真正的制度创新。我们这个世界里,追求平等与解放的激进实践可以追溯到公元前的斯巴达克斯起义,然而即便起义成功,其胜利果实也无法持久。

缺少真正的制度更新和社会结构的有效重组,解放之后就会发生 “自由人的自愿做奴隶”,即获得解放的奴隶重新自愿返回原先受奴役状态,只因该社会组织方式不但熟悉,而且可操作。解放所面临的关键难题在于: 被解放者既需要新的生活意义,也需要切实具化解放目标的新的生活方式,前者涉及理念层面的“启蒙”,而后者则由具体的社会 - 经济 - 政治结构之更新来提供保证。故此,真正的挑战,永远发生在“粉碎镣铐者” 成为制序者 / 治理者(革命党成为执政党) 之后。这是丹妮莉丝这条线的精彩所在。

即将到来的 “冰与火之歌”

可见,就政治哲学而言,《权力的游戏》至少提供了三个丰富的维度: 马基雅维利政治 (现实主义政治) 、神权政治(原教旨主义政治) 、革命政治(理念主义政治) 。目前《权力的游戏》共播完了六季,根据 HBO 官方讯息透露,该剧制作与投资方还会制作两季(但每季长度有所缩短) 。在第六季终,我们看到维斯特洛大陆地平线上同时出现了两个相对“正面” 的政治力量,来对抗自我加冕的瑟曦女王所代表的既有秩序: 从东边来的丹妮莉丝 (“粉碎镣铐者”) 和自北方南下的琼恩 · 雪诺(新晋“北境之王”) 。“冰与火之歌” 的主题至此也终于清晰。

这两个至今还未在 “权力的游戏” 里“领便当”的角色,有两个共同之处 (除剧情揭示之外) 。第一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在各自冒险中发展出了独特的政治思路。丹妮莉丝提出了那个平行世界中没有人提出并坚持到底的平等与解放的理念。而琼恩亦做了一件整个维斯特洛大陆没有人会去提出并贯彻之事: 平息长城两边数千年的敌对。数千年血债恨仇,怎么可能化解得了? 做成了这件事,当然便成为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大人物。琼恩的政治智慧,是用“外敌” 来联合仇敌与化解宿怨。人与 “非人”(异鬼 / 死者军团) 之争有效地转换“维度”,使得原先千年对垒变成“同室” 操戈。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关于外星 “异形” 入侵地球的想象 (近几十年有大量此类题材的电影、电视剧、小说) ,亦代表了此种转换“维度” 引入 “外敌” 之琼恩式思路。各种民族主义话语,也经常熟练操持此种政治智慧,来构建与强化 “民族 - 国家” 之凝聚力。这个进路如果操作得当,甚至不需要 “外敌” 之真实存在,想象性 - 虚构性的 “外敌” 同样可以达到效果。

当然,琼恩的政治思路在具体实践层面上仍是困难重重: 长城里外之仇恨深如血海,琼恩这个有荣誉感 (归功于奈德 · 史塔克的教育) 但缺谋少智的“私生子”,最后竟然成功地做到让“野人” 与北境贵族并肩作战 (对战的不是异鬼而是盘踞在临冬城的史塔克家族仇人拉姆斯 · 波顿) 。这,就引出丹妮莉丝和琼恩第二个相似之处: 他们都是靠一路开了魔法“外挂”(龙、复活术……) 才没有早早地“领了便当”。该剧隐藏至深的“主角光环” 随着 “冰” 与“火”这两个隐喻的清晰化,还是被显现了出来。

这亦反过来让我们看到: “冰”(用异鬼来联合) 与 “火”(用解放为号召) 这两条路都绝不好走,在现实政治世界里实践起来都是九死一生。从支配性的 “权力的游戏”,到从世界边隙处坚韧刺出来的 “冰与火之歌”,最后维斯特洛大陆会展现出怎样的政治景象,让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一起拭目以待。

这样的文章还很多,对于先看剧还是先看书,我觉得还是看喜好,其实先看谁都有不同的体验,在如此鸿篇巨著和鸿篇巨制的美剧面前,再我们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当中,我们不应该纠结先看哪一个,而是哪一个更让我们享受到生活的闲暇时光,我们就看哪一个,比如你是个书籍爱好者,明显你先看书可能更能够利用好你的时间,如果你不是看书的人,喜欢看美剧,那就直接看美剧,虽然书也很好看,相信对于大多书不看书的人来说,偶尔听听书里的剧透也是很好的。生活那么美好,为什么要纠结先看哪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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