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过得怎么样?
中师生,一群曾经被上天所眷顾,在历史的长河中又被历史所遗忘的人。
最早的一批中师生应该是那些刚恢复高考之后,全国上下大力发展教育时期的那一代人吧。他们和以后加入中师生队伍的其他人没有两样,都是从成千上万的初中生中选拔出来的人才。都是班上的尖子,全县几千人中的佼佼者,都属于井冈山的毛竹,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初中一毕业就跳出农门,成为所有中专中最先录取的人物,在那个年代,他们是时代的精英,上天的骄子,因为祖辈为农的他们上了中专,就已经有了光宗耀祖的骄傲,在全村,全乡,全镇人眼里他们就是最优秀的人,最受尊敬的人。
如今,最早的一批老中师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变成了茫茫青山当中的一堆埋在地下的白骨,只有四季常青的松柏守在墓前,偶尔飞来几只无名的小鸟,落在树上为他们唱上几句,又匆匆地离开。每天白云悠悠飘满山沟,却再没了他们的身影,只有坟头的荒草还在伴着岁月疯长。
他们再也没了天没亮就必须起床赶路的忙碌,也在没了日落之后的灯下耕耘。青春时书写的大红标语早已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即使是满头银发时用白色的粉笔书写在水泥黑板上的横平竖直,也被一座座高大的教学大楼深压在了地下。他们曾来过这个世界,还有一些年老的村民还会偶尔记起,他们又好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岁月的印痕中早已没了他们的足迹,连一丝印痕都没留下。他们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没带走天上的一片云彩,只在亲人们的心里留下曾经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即当教师又当农民的生活艰辛,和最让儿女自豪的吃苦耐劳的精神,仅此而已。一生赤裸裸地来,又在儿女们在死亡证明上按下红红的指印的一瞬间赤裸裸地消失在了人世间。
活着的第一代老中师们,不是疾病缠身,常年卧床,就是一天颤巍巍的领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人生的规律谁也躲不过,还好,他们还在享受世间的幸福,只是没了牙齿的他们吃什么东西都没了味道,就连坐个电梯都会气喘吁吁。每天溜溜弯,打打太极拳,不舒服了,住上几天医院去保养上一段时间,其实平淡的日子过着也好。在他们牵挂小孙孙的时候,就会没了任何烦恼,只是感叹,活着真好!
一代老中师在完成各自的使命之后,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归宿中谢下了人生的帷幕。
第二代八十年代的老中师也是人中的姣姣者,如今大多已接近退休的年龄。他们的人生最丰富,转行的不是大富大贵,就是谋得了一官半职正在任上。留下来的有功成名就的专家教授,也有出类拔萃的校长,更有默默无闻和我一样的乡村教师。更有禁不住苏丹红,受不住农药、化肥残留食品而长眠地下不幸者。这些活着的人,是时代的宠儿,在吃了商品粮之后,也经历了历史的巨变,目睹了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的三十多年,见证了香港、澳门的回归,祖国的强大。
历史前进的步伐,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再勤奋而停滞不前,也不会因为某些人曾经的付出优秀而不去改变。改革开放带来的是社会的巨变,他们一下子没了刚跳出农门的优越,有的只是那文凭贬值之后的无所适存。为了生活,很多人既当学生又当教师,自学、函授走在了继续学习熬夜苦读的路上。还有很多人则由于种种原因没及时改变,一直在讲台上埋头苦干,当发现自己早已被时代淘汰时,早已两鬓斑白。他们在教学生“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的同时,老天爷在讽刺着他们自己。
如今,这些人还在工作的岗位上辛勤工作,为了那让人煎熬了一辈子的职称,晋升的晋升,没有晋升的还在苦苦奋斗,没了资格的只能在悔恨中度着光阴。
历史早已将进入了信息时代,而他们早已没了第一学历的中师文凭,有的只能是大专,本科文凭。他们的文凭就像他们的母校一样,早已退出了历史的长河,在合并、撤办的河流中,随着改革的浪潮消失得无了踪影,他们早已成了一群连自己母校都没有了的人。两鬓斑白的他们只能在影集中看看曾经的母校,在照片中找找昔日的恩师。虽年事已高,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教育信念还扎根在他们心中,还让他们在“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事业上践行着自己老中师生的誓言。
生活就是一首歌,老中师的生活也不例外。他们干着花的事业,从那天将理想的种子播撒到天南海北发芽,在山乡村野扎根之后就注定了一生的平凡,活得辛苦,却很实在。他们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可讲,也没迷人动听的赞歌可唱,有的只是一首普通的人一生的酸辣苦甜,唱也只能唱那首人间喜怒哀乐,悲欢离愁的歌。
老中师们芳华早已逝去,青春不在。别再问我,他们生活得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步入黄昏的他们还在唱着人间最普通的歌。